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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擢临安府户部韩尚书1156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省斋别稿》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背觚棱而北去,方返寒乡;
纡组绶以西来,遽临偏垒。
未知条教,有愧吏民。
伏念某殖学浅肤,禀生闉阨。
少无可取,直同樗散以枣昏;
老复何能,甘作鼠跧而獐怯。
昨收朝迹,旋拜郡符
之官无五百里之遥,窃食预二千石之列。
虽民贫而地狭,幸讼简而刑清。
于此庇身,实为过望。
兹盖伏遇某官英资迈往,精识绝伦。
总赋地官,教周卿之礼乐;
剸繁天邑,用汉尹之春秋。
顾政路之将登,惟人才之务进。
有如孤拙,亦赐吹嘘。
某敢不深体上恩,勉勤吏事。
发奸摘伏,纵无一日之长;
宣化承流,愿奉三年之计。
贺户部董侍郎华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省斋别稿》卷八、《永乐大典》卷七三○四、《启隽类函》卷四四
辍剖竹符,峻持荷橐。
周卿掌邦教,正资安扰之方;
舜琴阜民财,更藉斡旋之术。
闻邸音之传远,知亲擢之得人
恭惟某官重厚而疏通,端方而乐易。
游霸府,参丰、沛之故人;
晚践周行,值唐、虞之盛际。
外则使节州麾之遍历,内焉郎曹卿寺之荐更。
兹由简擢以牧民,乃复曳鸣而入对。
上心念旧,未容褰鄞水之帷;
帝命维新,趣使从甘泉之驾。
矧尝司于九扈,每深戒于二东。
本末源流,既达理财之义;
优游赡足,伫收富国之功。
某漕挽非长,帡幪有赖。
聆除书之诞布,岂庆问之敢稽?
欣颂于中,喻言曷既!
周评事沈石田画二首 其一 芙蓉 明 · 吴宽
 出处:匏翁家藏集卷第三、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九十 花卉类
忆涉秋江水,曾采芙蓉花。
花边荡桨白日暮,美人不见令人嗟。
秀色天然净如洗,依旧幽花照江水。
高堂四壁起秋风,不是丹青那得此。
周卿爱此如爱莲,胸中风月元无边。
惭余未拟爱莲说,为君且赋芙蓉篇。
周仲瞻藏䌽绣花鸟 明 · 吴宽
 出处:匏翁家藏集卷第十九、石仓历代诗选卷四百十八
越女染丝成五色,隔窗未学秦川织。
鲛人水厎夜不眠,乞与冰绡才数尺。
洛阳名花旧谱传,品第巳无天下敌。
妙手能收后素功,画苑群工空叹息。
珍禽入贡从岭南,长羽净扫花间石。
金刀莫遣断其尾,高格岂是雄鸡匹。
顾影峨峨见冠帻,日午畏寒交锦翼。
姚黄魏紫杂鞓红,顿觉春风价增百。
古来观象闻虞皇,絺绣分明有六章。
女红相习来亦久,一日灿烂悬高堂。
周卿得此朱雀航,施朱傅粉皆寻常。
寸心欲效仲山甫,献入明光补衮裳。
六月五日集英殿策士从官待宣于内军器库 南宋 · 洪咨夔
七言律诗 押豪韵
汉廷与目策英豪,投钓知谁首掣鳌。
百日红连纶阁迥,万年枝拂禁城高。
内廊坐永风生席,辇路归迟月映袍。
西抹东涂浑忘却,一絇短雪不堪搔(自注:李尚书季允度侍郎周卿赵侍郎履常赵侍郎适道同待宣。)
德清县元开元宫所尝藏元门十子图歌戊子 清 · 钱载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三十
一坐像连十立像,师坐弟立夸吾儒。
磐石脱屣老者坐,混元皇帝庞眉须。
西游出关关尹喜,喜传其书乃著书。
邱辛钘亦师事,计筹山尚闻西吴
庚桑楚者亦其役,畏垒大穰三年居。
死灰槁木能也不,庚桑弟进南荣趎
救民之斗救世战,华山冠高谭老乎。
重趼而见士成绮,仁义撄心告崔瞿。
周卿士又有矩,并道其道为其徒。
禦风而行来郑圃,初事壶邱后卒符。
寓言十九要归本,蝴蝶之周尤蘧蘧。
赵荣禄画既锓刻,华君唐卿重手摹。
文逸真人寄眉叟,玉麈山尝藏此图。
昔游德清越二纪,真馆花竹回思纡。
岂知流转值京国,兼得楷法供幽娱徵君彦晖各书小传于老子下十子像后。)
清溪惝恍灯火外,迢递作歌报二徐陶尊、谷函。)
其二 南宋 · 黄梦得
 押质韵
天意因以旌遗逸宋度正性善堂稿》卷二 《今春大震……》题引)
虞永康刚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二
斋铭所疑,无非切问。
注释「志学」「从心」一段,词义精密,非有涵泳省察之功,不能及此。
但详味铭之始末,所谓「人之晞圣,资盖鲜夷,亦或仅有」,而言人之能有志于晞圣,此资质绝难得。
来谕乃以人皆可为尧舜,凡人与圣人资性本自一般破之。
但铭辞元只下一资字,恐未可草草看。
且资性二字,亦不可不别。
若论性之本体,则性即理也,无有不善。
夫人皆可以为尧舜,故孟子有道性善,必称尧舜实之,所以明人之性善,不以贤且知有馀,愚不肖为不足。
今止言资,则别有说。
资字虽于经无明證,然以字义言之,谓之资质、资禀、才资,大抵只是气质之类。
气质之性却未免有昏明清浊,得气之清明者为圣人,或昏或浊者凡人。
为人能于此亟加澄治之功,而自此充而为尧舜,亦无不可。
然则谓之鲜夷,亦不妨否?
来教又以《同人》之卦「同乎人者,同此资也」,取义又别,又有比而同之之病。
「我材甚良,载年孔当,舍彼旧辙,靡为物降」,却方说三十而立以后事。
至「命以义知」,即知命也;
「心非外假」,即嘿识心通也。
此以下遂言「至于不踰,夫孰禦者」,则彼其词意,于志学节次亦甚分明。
但说到立字,不甚痛快,诚有如来教之所谓疏略者。
至于「虽则云然,有言于兹,是二非一,必也贯之」,以我晞圣,则犹是二;
以身体之,从向上着实充去,则方是一,故曰「必也贯之」。
若逐段做去,乃是非一。
须是贯得精粗无二,特熟与不熟有差别耳,却不须说以何而贯之
「曾参之忠,端木之恕」,两说稍似间断,亦尝如来谕所及者。
面质叶丈,其说乃谓此二语互发,作文固多有此体。
因复举程氏之说,所谓「维天之命」等语问之,渠云:此忠恕之极至处,在学者分上,要切己体认,只是从尽己推己、中心如心之类推寻将去,乃为切近。
如世间人所谓忠于君父,忠于友朋,及恕心、恕法之类,大槩同此一说。
忠即体,恕即用,即所谓大本达道,不可拆看也。
来教又于一贯之后,将子思违道不远之语衮说在下,不知在高意,亦尝分别否?
曾子之忠恕,在圣人分上言之,程子所谓动以天者是也。
子思之所谓忠恕,乃在学者分上言之,所谓尽己推己之类是也。
此处亦不可糊涂看过。
来谕又云,己者忠也,不施所欲于人,恕也。
但尽己之谓忠,在尽字上发明忠字。
今只一个己字,便说己者忠也,却恐语脉太快,意义反未足,更详思之,却以下教。
从心所欲不踰矩,古注元是有如字一音,旧见先儒多只作平声读,义味稍深长。
盖言圣人至此,则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踰矩
胡氏所谓「随所意欲,莫非至理。
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最为详密。
今来却增一丝旁,作放纵之纵。
固是古注亦有此音,前辈亦有从此说者。
但云在他人之心一纵,其失如何;
惟圣则能纵心,却不出矩。
词义俱似未莹。
来谕又谓自志学至纵心之序,所以示学者,使之措其功,此说固不差。
但见诸说中,惟朱氏所云「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故其心自能至此也。
是其日用之间,有独觉其进而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此一段义比诸家稍密,并以录呈。
朱文公语类序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三、《朱子语类》卷首
开禧中,余始识辅汉卿于都城。
汉卿朱文公最久,尽得公平生语言文字。
每过余,相与孰复诵味,辄移晷弗去。
余既补外,汉卿悉举以相畀。
嘉定元年,余届成都度周卿请刻本以幸后学。
余曰:「余非敢靳也,所为弗敢传者,恐以误后学耳」。
周卿艴然曰:「奚至是」?
余曰:「子知今之学者之病乎?
凡千数百年不得其传者,今诸儒先之讲析既精,后学之粹类亦广,而闽浙庸蜀之锓刻者已遍于天下。
若稍损赀用,则立可以充厨牣几。
苟有小慧纤能,涉其大指,则亦能以缀说缉文。
或以语诸人,则亦若稍尝从事焉者。
奚必诵先圣书而后为学乎,亦取诸此而足矣。
张宣公程子之意类聚孔、孟言仁,而文公犹恐其长学者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
脱是书之行,其无乃非公所云云者乎!
吾甚惧焉」。
周卿由是姑徐之,后数年,竟从余乞刊诸青衣
彼不过余所藏十之二三耳,然余且周卿曰:「子其以此意著于篇端,俾学者毋袭是弊也」。
其后李贯之刊于江东,则已十之六七;
今史廉叔所得黄子洪,则公之说至是几无复遗馀矣。
廉叔将板行,以余有志于斯也,属叙所以作。
余为言尝所以告周卿者,廉叔曰:「然则已诸」?
曰:巳之无伤。
虽然,安于小成、甘于自弃者,气质之偏而无以矫之也,而秉彝好德之心谁独无之?
余前所忧,盖为世之专事乎耳目口笔,苟以哗众取宠而无志乎远且大者也。
傥不忍自薄其身,则无宁身深体孰玩,以为求用力之标准者乎!
今未可槩以是为疑而閟其传,盍遂以此冠篇而并刻之,将听学者之自择焉。
子洪名士毅姑苏人,尝类文公集百五十卷,今藏之策府,又类注《仪礼》,未成书云。
按:青衣青衣江,所流经地域包括宋代眉州嘉定府。此以江名代州府。
遂宁傅氏所藏濂溪伊川真迹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一、嘉庆《邛州志》卷四六
蜀虽僻左,而先正大儒如濂溪周先生河南二程先生皆尝不鄙而幸临之。
今其遗墨多在蜀,而了翁偶获窥见者如濂溪先生帖、伊川先生手刺,则遂宁傅氏各藏其一,而濮阳度周卿所藏程刺亦得之傅氏也。
伊川先生帖则金堂谢氏有之,明道先生帖则余得其一焉,乃和邵子《打乖吟》后一章也。
先生始在蜀时,所闻未彰,而蜀人从之者已众矣。
诵其诗,读其书,且犹以未足也,得其只辞断册犹宝之不置,至贻之子孙,弗敢失坠。
今三先生之书满天下,而学士大夫不知好之,有好之矣,审思而笃行之者盖鲜,而抗之于高远、姗之为艰涩,或托之以为衒鬻之媒者,往往而是。
吁,可叹也!
潼川柳彦养墓碑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二、嘉庆《邛州志》卷四六
先天之学,秦汉而后惟魏伯阳窥见此意,至华山陈处士图南始发其秘。
一再传而为邵子,建图著书以示人。
曰先天学心法也,故图皆自中起,万化万事皆生于心。
呜呼!
众人以《易》观《易》而滞于《易》,邵子以《易》观心而得乎心。
滞于《易》则象数文字然耳,得乎心则天地万物与我一本也。
邵氏死而失其传,迨汉上朱氏及朱文公、蔡元定始申其说。
吾乡观物张公行成亦尝推本邵氏说,为《通变》《经世》诸书,故今乡父兄往往有能道之者。
余虽生晚,亦幸得与闻乎此,然师友之功未能浃洽,蓄疑蕴惑,罕所质问。
来守潼川,乃得郡人柳振坤其父申锡先天太极》诸书以示余,自一岁一月一日一身皆有图说,至于九畴会极,中央立极,中星合极,复分画而附益之
又作《三易图说》十卷以探羲、文、孔氏之秘,而上下经六十四卦,卦为二图以释其义。
呜呼,是区区者奚所为而然哉!
身既隐矣,明既丧矣,非以钓名干泽也,自阴阳、五行、星历、气候反覆参验以求之心,凡以自明耳矣。
余既不及与柳君接,其说有余所弗及、余所偶同,又有余所欲言于君者,皆不得而相与可否焉。
既以恨恨,又叹夫世之有志于学而不见知于人,槁项黄馘以死者多矣,然其书固不与俱亡也。
葬有日,吾度周卿为铭其墓,振坤更欲求余语以识诸碑阴,振坤之所以称美、爱录者,亦既无所不尽矣。
虽然,洞洞乎,属属乎,如执玉,如奉盈,如将失之,振坤茍于是焉求之,以不坠考志焉,兹其为称美、爱录也,不既多乎?
尚懋敬之。
成都府府学三先生祠堂记120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八、民国《华阳县志》卷三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开禧三年,蜀盗既平,诏遣刑部侍郎长沙吴公猎谕蜀。
始至则以崇化善俗为大务,既遂以制置使成都
朔望即学官诸生,讲授经义,退语寮属曰:「古之教者既为之建学立师,而有道有德者皆同祠于学。
成都典治为西南剧,鼓箧学官者,盖六十州之士咸在。
顾倡明绝学以承孔孟,如濂溪周先生河南二程先生,乃未有像设,甚非古人祠有道德者之意」。
会余表兄高文卿亦以书请于公,且曰:「三先生之祠遍天下,况周子尝仕合阳,传谓蜀之贤人君子皆喜称之。
二程先生则尝侍大中公游于广汉成都,最后伊川久居涪,著录甚众。
今其遗风馀泽,犹被诸人,春秋奉祠,安可独后」?
则以属知华阳县度正郡教授杨寅恭、新简州教授王祖孙,度地于文翁石室之西祠焉,以建安朱氏、广汉张氏配,而属某为之记。
某固谢不敢,而教授复以公意来请,不得辞也。
窃尝妄论天命不已,物生无穷,人惟独禀阴阳五行之秀,以成乎两间,静虚动直,万理咸备。
有仁义礼知之性焉,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焉,有口鼻耳目四支之用焉,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焉。
是数者析而言之若弗齐,合而言之其极则一。
皇王以来,生不并世,而行乎中国,若合符节者,率是道也。
尧以天下与舜,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夏德既衰,汤告民于亳,首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
殷既坠厥命,周誓众于孟津,首曰:「惟人万物之灵」。
曰道心,曰衷,曰灵,凡皆三王有天下之初,首明此义。
相后各数百岁,如出一口。
至于成王言生厚,尹吉甫秉彝,三代之衰而有刘子言天地之中,孔子言性与天道,子思言诚,孟子言善,不以世之相去有久近,与口授面命,曾不少殊。
益以见性命之源,清明纯粹,可以参天地,宰万物,而关百圣者在此。
虽天下之变一治一乱,而是理不可殄灭也。
孟轲氏殁,学者失其传,务记览、为词章者沈痼于卑陋,既不足与语此;
其虚无寂灭者,自以为高明,又不肯事此。
是理虽卒不加损,惟大本之不究。
则惑世诬民者得以潜驰于世,而伥伥冥行于无所存主之中。
盖降周秦以迄五代,治少乱多,君不得为尧舜之君,民不得为尧舜之民,凡以是焉耳。
艺祖造宋,首崇经术,加重儒生。
列圣相承,后先一揆,感召之至,七八十年之间,豪杰并出。
周先生奋乎千有馀载之下,超然自得,建图立书,本于《易》之太极,子思子之诚,以极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本之以中正仁义,贯显微,该体用。
二程先生亲得其传,相与阐发精微。
凡尧、舜、禹、汤、文、武至于孔子、子思、孟子授受之道,至是复皦然大白于天下,使学者皆得以求用力于斯焉。
呜呼,元气之交会,而天运人事之相参,乃至如此,猗其盛哉!
由是异人辈出,又为之推衍究极。
至于朱氏,张氏,而三先生之蕴亦几于发露无馀矣。
由三先生而来,虽不克皆显于时,究其用,然以其嗣往圣,开来学,潜辅治理,以建万世太平之源,则孔孟氏而下未有之也。
淳熙以后,学者浸盛。
气数屈信,庆元学禁已密,正理不竞,卒之士习日卑,极于内患外变之相仍,则斯道也,至是益信,夫不可一日不明于天下也决矣!
吴公受学于广汉张氏者,故能尊其所闻,以淑诸人。
既祠三先生,又刻其遗书于学。
蜀自昔号多士,学于京师者,至此比齐鲁
继自今登斯堂,拜遗像,退而复读其书,以索三先生之所以为学者何事,而反求诸己,幸而得之,则弗措焉,其有兴起者矣。
顾余至愚极陋,何足以进此?
而幸尝有志,敢述所闻以告郡教授,使复吴公,且以自厉云。
合州濂溪先生祠堂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四、民国《合川志》卷七八
濂溪先生周子尝仕于合阳,予奉使东川日,建为周、程三子易名,先帝下其奏奉常周子曰元,二程子曰纯、曰正,以制书颁二氏子孙。
予既奉行惟恪,且饬郡将买田以备烝尝。
建帅永嘉曹叔远嗣赞成事,属予记之,未果也。
厥十有五年,返自南迁,起家守泸,合士税申之持张宗范《养心亭题说》谂予曰:「朱文公著《通书附录》,首载此篇,今春官贰卿度正每以为恨,曰宗范吾州人也,而郡乘放失。
于是蒐求之累岁,始得石刻于地中,凡一百七十年而遗迹俨存,殆非偶然也。
周子故有绘象于学西偏,地下濒江,屡圮于水。
乡进士罗艮十馀人尝以请于予,予为移书太府少卿安癸仲,得官屋于州冈,前挹巴岳铜梁诸峰,而涪、汉二水汇其下,若天作地藏以待今日者,扁曰瑞应山房,以祠先生,配以二程子。
少府又馀法用,即张氏故址为养心堂以馆学徒,又捐钱千万以广粢盛之田。
是田也,自夫子倡之,今诸生之廪稍亦云备矣。
子也昔尝有诺于曹、度两卿,盍践言焉」?
予尝考周子庆历四年司理南安,年方三十,程大夫珦谓其知道。
二程子年十五六,遣从之游。
嘉祐五年佥书合州判官,年方四十,宗范又从之。
今䌷绎其《养心说》,大抵与《通书·圣学》章相表里。
秦汉以来诸儒,臻斯理者盖鲜。
呜呼,何三子之立志不凡而闻道甚早与!
夫人生于两间而与天地同体,出乎百世之下而与圣贤同心,使皆能以周子之说反而求之,寡欲以养其心,养心以极于无欲,则是心之运明通公溥,岂有一豪之私间之哉!
或曰:「圣贤之论,言寡欲矣,未尝言无欲也。
所谓欲仁、欲善、欲立、欲达,莫非使人即欲以求诸道。
至于富贵所欲也有不可处,己所不欲有不可施,则又使人即其不欲以求诸非道。
岁积月累,必至于从心所欲而自不踰矩,然后为至。
是理也,曾子得之,明六欲之目;
孟子传之,开六等之科。
今而曰自寡欲以至无欲,不其戾乎」?
曰:不然也。
性不能无感,性之欲也,知诱物化则为私欲矣。
故圣人虽使人即欲以求道,而季康子于由、求,于申枨,曷尝以其欲为可乎?
近世胡仁仲推衍究极,其言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
呜呼,学者惟当以此求之,则养心之说备矣。
姑识其说,与学者商之。
伯起振文墓志铭端平元年十二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四、《永乐大典》卷二四○一、民国《合川志》卷四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奉使潼川日,贰卿度周卿移书谂予曰:「子得人矣乎?
有友二人,曰罗坚父传之、苏伯起振文,今坚父举进士而苏落落不偶,聚书数万卷,圣经贤传、山经地志、私乘野史,以至虞初稗官、旁行敷落之书,靡不搜罗。
后溪刘德修尝举贤良方正科长沙吴德夫又以遗逸荐于朝,子其言之矣」。
先是,予衔命入竟,首访人物,遂、合人士多以苏伯起、冯仲新鼎重为称,予首延致之,皆魁岸人也。
伯起尤善谈辩,诹经订史,援据蜂起,坐人为屈。
予尝谑之曰:「晏子所谓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而不可以为下,君其近诸」!
则捧腹大笑。
处数月而别。
予仕王朝,以言事迁靖,伯起遗予书曰:「吾于遂宁有宅一区,万个,大木十围者百章,溪流径其间,将为啸歌终老之计」。
请书其颜曰「水竹庄」。
有亭曰玩芳,以故礼部侍郎曹公叔远记示予,大抵述其放于骚人幽愤之意。
予迁靖后,温寻故书,自四经、三《礼》、《语》、《孟》以来,摘精抆萃,探深抉异,虽章句训故、名物度数,悉加雠校,往往有先贤未及发。
间为人言,或口呿目𥈭,而伯起过我泸上,相与讲切则率多领会。
予益知其用功之久,方将勉以歛华就实,去艰深而趋平易,反而验诸真履实蹈,庶不为空言之归,而君以衰疾求去,浩乎不可留,盖亦自知血气之不可强。
别未数旬而卒,实绍定六年九月戊申也。
系出梓州铜山淳化参知政事易简乃其九世祖,自铜山徙合之铜梁,今又徙遂宁之遂宁
曾大父某。
大父某。
王考某,元配赵氏,朝散郎、前知广安军楙之女,继室以钱氏。
二子男:曰坚石、坚木。
文林郎、知合州巴川县事姚仲子。
端平元年十二月庚寅,坚石兄弟葬君于龙门里。
先事,使来乞铭曰:「尚死者之心也」。
铭曰:
自乡治废而公道壅,以科目之得失为人才之轻重。
有如伯起,抱珍蕴异而老不见用,然则曾谓科目果可以选众也!
龙门之峰,凄其长终。
孰铭丘封,太史了翁
赵枢密都督1134年8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双溪集》卷八、《永乐大典》卷八四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愚窃闻朝廷大臣系时理乱,惟文武兼资,则可以有为。
今日国步艰难,譬如解髋髀者,不可婴以芒刃斧斤,砺而已矣;
支倾坏者,不暇顾夫藻棁栋梁,壮而已矣。
盖惟文可以附众,惟武可以威敌。
入相则百度正,出师则四夷服。
古之人解兜鍪而冠貂蝉,自廊庙而履行阵,投壶而讲策画,缓带而观经传,乘胜决机,气势盈溢,丹青所画,竹帛所纪,皆文武之大才也。
时危而用不武之人,有禅僧放鹰之喻。
治远者必自近始,欲治夷狄,先辑中国,外内皆重任也。
伟人在朝,知无不为,岂惮勤剧。
󲦤绅属望,猛悍屈伏,咸愿其当轴处中。
然使其坐论王霸,燕安鸩毒,桑梓之邦,陷于涂炭,岂得不慨于怀乎?
夫以隐情惜己为持重,厌事茍安为待时,则何贵乎智勇,何尚于功名乎?
惟其英杰之度,专意兴复,忘家徇国,所以殊绝于凡庸也。
往者纲维不振,士风回邪,谈虚无、注篆刻以为儒术,厚包苴、弃韬钤而取将帅
今其遗臭未远,馀孽或存,戎钺之寄,实难其人。
夷狄凭陵,中原膻秽,良以此也。
冕弁端委之伦,非其能超轶世俗,改途易向,则何以步骤周宣中兴之佐乎?
主上励精,阁下激昂,吴越非劲兵健马之所出,关陇有胁从思汉之人心,多士盈庭,皆未易当此重任也。
以阁下精治道,见兵势,以帝王之法则裁治中司,以桓文之节制抚循二镇,有恻怛绥靖之实,无侥倖行险之失,凛乎经世御军之略,信有文武之威风矣。
故丝纶布出陕、蜀、荆、沔,先声万里之外。
士卒凫藻,黔首壤歌,必相庆以为得人。
识者谓吴之强弱在蜀之安危,蜀之安危在陇之向背。
夫骑兵出于陇右,而财赋从蜀来。
蜀为陇之根本,陇为蜀之股肱,秦为天下枢机。
故得陇而秦大宁矣,不得陇则秦蜀无能为矣。
秦陇皆得,而梁宋在吾指掌之间,并地可绝河而收也。
论攻战者,千条万绪,进退得失,可豫言者此也。
朝廷据有江淮,设险守要。
僭伪在齐梁,而秦陇、两河皆为虏守。
西南之人,不能出大散之关;
督府所治,正当我之咽喉。
建瓴席卷,世岂乏人也哉!
前日张公尝为此举矣,恃卓然之忠义,不料敌势之方炽,不察吾帅乘之未和,以新辑剉伤之馀,未暇少加练养,而与百胜无前之虏决死原野,此志士所为太息也!
愚顷者尝以书见张公,论兵不可必用,公易而不察也。
阁下之此行,比之张公,时易势殊矣。
邓禹归而冯异擅赤眉之捷,裴度行而李愬李祐之降,阁下之功名,高于张公十倍可也。
韩信高祖,乘章邯之结怨于民,故还定三秦,势如破竹。
人攻魏,以孔明之贤而不能得其志,值司马仲达之强也。
成败可以鉴矣。
料敌制胜者,虽有娄、旷之聪明,终必凭于间探之精。
虏暴骨以逞祸中国十馀年矣,重兵散归国内,再调发而无辞;
子女玉帛,餍足充牣,再来而吾无可有。
彼所谓谋臣猛将,为陕右膏肓者,已天诛之。
故攻蜀则不能入而退,据襄则狼狈遁走。
是我师亦稍强于曩时也。
虏之兵将既非前日之盛,此似有可乘之隙,敌似可料矣。
然吾间探未精,殆见其皮毛之事,安知其无它谋臣,不能更遣重兵乎?
秦陇之事,在精其间探也。
古之用兵,惟间探为急务,且如一举而取伪齐,定京雒,唾手可办。
如成功之后,而与我为敌者尚在北境,用兵亦未弭也。
譬如搏虻去虱,何损于牛?
孙权尝谓曹孟德曰:「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今吾朝廷,若非虏酋之死灭,亦不可谓安矣。
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不知己不知彼,百战百败」。
见几而作,攻守予夺之画,则阁下主其诺也。
愚闻之师曰:「进取不如自守」。
知自守之至,乃进取而无后患。
羊祜、杜预之贤,巧于平吴而拙于谋晋,自守之术蔑焉。
谢安、桓温锐意并吞,所获不如所丧,所以无害者,知自守也。
愿阁下威德加于雍、,畔将溃卒必相率以归服王化。
而自守万全之计,常使内重。
敌不能窥,国家永宁,兵革不频,至尊安枕而无忧,所以成方、召之业者,亦伟然矣。
嗟夫!
中原要地,终必克复。
阁下犄之,阁下角之;
江南诸将,并力踣之。
以蜀之饶,蓄谋养威,裕民劝农下贤容众,先收陕右五路之师,与六军期会于韩魏之郊,将符尊专,号令齐肃,戮力一心,以酬特达之知,千载之一时也。
今六纛数日启行,用人之际,下走以潦倒贫困百僚之下,效匍匐于邯郸,受揶揄于燕蓟,其迂钝可笑,亦甚矣!
辄不自掩其缺短之见,卜媸妍于帐下。
伏惟揖怒蛙、赦吐茵,钧播之广,宜无遐遗,吹嘘之荣,岂拒枯朽。
非所敢冒也,庶几不碌碌而负门下云。
冒昧唐突,伏俟诛谴。
不宣。
王成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鹤林集》卷三一
某伏自去岁从合阳答来教之后,遂下古渝,日酣于欸乃声中,虽欲摘兰苕以遗所思,亦无从也。
夏中,伏领宝帖,襟仪洒落,见乎其辞。
乡邑得茂宰悉意字氓,绝以岂弟为务。
二年,民安之。
但「岂弟」二字,世之士只一滚作慈善看了。
岂以强教之,弟以说安之,不但安民便了,必也扶道植教,俾斯民兴于礼逊,然后尽吾所以父母斯民之责。
不然,则徒善而已矣。
成父当亦领解于斯也。
某缀迹周行,已十月矣。
轮对尚在来春之莫,宿斋预戒,充积诚意久矣。
朋友责望,不敢不勉。
是间文公先生诸弟子,如叶丈知道、郭丈德元、吴丈西庵、度丈性善,时有过从讲磨之益。
方京华车马如雾,而每与三数公作冷淡生活,澹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
以此存主得定,沽名好官职之事,都不能犯吾之关也。
成父以为何如?
仍冀讲学自厚。
度郎中乡会诗跋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二、《鹤林集》卷三八
牵俪偶以为律,剽声病以为工,诗之下也。
起部郎合阳度周卿以乡会冠缨之盛,赋诗纪事,有曰「选入周官未厌多」,真可谓一篇警策矣。
而客有访余者,则曰:「『多』字不与『家』韵叶,且非进退体,岂其误耶」?
余曰:「古人有之」。
客曰:「古诗有之,而律则亡也」。
余曰:「子岂不尝读白乐天《春去》之诗乎?
『一从泽畔为迁客,两度江头见暮春
白发更添今日鬓,青衫不改去年身。
百川未有回流水,一老终无却少人。
四十六时三月尽,送春争得不殷勤』。
『勤』与『春』二韵也。
又岂不观邵尧夫《首尾吟》耶?
『尧夫非是爱吟诗,为见帝王俱有时。
日月星辰尧则了,江河淮济禹平之。
皇王帝伯经褒贬,雪月风花入品题。
岂谓古人无缺典,尧夫非是爱吟诗』。
『题』与『诗』异音也。
间有『天』字韵押『言』字,『饶』字韵押『豪』字,『陈』字韵押『论』字,如此类例,弗可枚举。
文公老先生《密庵分韵》、《乡社次韵》,亦多取旁韵通押。
皆律诗也,而子独何以谓之亡哉?
夫『嫖姚校尉师古训』,『姚』字本从去声,而老杜《后出塞曲》则押入四『宵』。
『雌霓连蜷』,沈约用『霓』字,元从入韵,而蜀公《试学士院》则押入十二『齐』。
若以诗格论之,则子美为背律,景仁为失韵,而学者至今不以为误,厥有由也。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善观诗者,但观其旨趣之深厚,词脉之和畅,有补于风俗教化而关于君臣上下、朋友长幼之伦,斯亦可以为诗矣。
正律背律之分,本韵旁韵之别,无庸多较也。
虽然,是又不可不考也。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此《小雅》诗也。
『丰屋蔀家好,富贵忧患多』。
此乐府词也。
『流声馥秋兰,辞藻艳春华。
徒美天姿茂,岂谓人爵多』?
此又《选》体也。
古人押『多』字,率通九『麻』。
陶渊明《拟古》、阮嗣宗《咏怀》、谢叔源《游西池》亦然。
盖古自有通韵,而举于礼部者少能知之。
傥更以古音押今韵,则世岂不惊怪而哗笑矣哉?
矫今人之所怪,酌古人之所通,时复以三百五篇、乐府、骚、《选》之曾经采用者引入于律体之间,此又非子之所知也」。
客退,遂以答客之语书其后。
度周卿携司马公送蒲中舍诗小程先生傅长官刺求跋 南宋 · 项安世
 押寘韵
马公首丹籍,程子亦其次。
大书天九门,凛凛见名字。
度君独何心,菹歜而剥芰。
艓子大于匙,可卧不可跂。
中有两同行,马诗与程刺。
汪尚书七月十七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九三
熹不揆愚鄙,妄陈管见,伏蒙高明垂赐诲答,反复玩味,钦佩无忘。
然有所疑,敢不自竭。
道在六经,何必它求,诚如台谕,亦可谓要言不烦矣。
然世之君子亦有虽知其为如此而不免于沦胥者,何哉?
以彼之为说者曰,子之所求于六经者,不过知性知天而已。
由吾之术,无屈首受书之劳而有其效。
其见解真实,有过之者,无不及焉。
世之君子既以是中其好径欲速之心,而不察乎它求之贼道,贵仕者又往往有王务家私之累,声色势利之娱,日力亦不足矣,是以虽知至道不外六经而不暇求,不若一注心于彼而徼幸其万一也。
然则「何必」云者正矣,而熹窃恨其未严也。
若易「必」以「可」,傥庶几乎。
盖不必云者,无益之辞也。
不可云者,有害之辞也。
夫二者之间,相去远矣。
如乌啄食之而杀人,则世之相戒者必曰不可食,而未有谓不必食而已者也。
妄意如此,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又蒙教喻以两苏之学不可与王氏同科,此乃浅陋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过,请复陈之于后。
而来教又以欧阳、司马同于苏氏,则熹亦未能不以为疑也。
欧阳、司马之学,其于圣贤之高致,固非末学所敢议者,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旧,特恐有所未尽耳。
至于王氏、苏氏,则皆以佛老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非恶其如此,特于此可验其于吾儒之学无所得。),而王氏支离穿凿,尤无义味,至于甚者,几类俳优
本不足以惑众,徒以一时取合人主,假利势以行之,至于已甚,故特为诸老先生之所排诋龟山胡文定书及答萧子庄书可见其意矣。)
在今日则势穷祸极,故其失人人得见之。
至若苏氏之言,高者出入有无而曲成义理(如《易说》性命阴阳,《书》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陈利害而切近人情(苏氏此等议论不可殚举,且据《论语》,则东坡之论见阳货子由之论彼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识才辨,谋为气概,又足以震耀而张皇之,使听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
然语道学则迷大本(如前注中性命诸说,多出私意,杂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说尤可笑,熹尝辨《老子》说中一段,今以拜呈,可见其梗概矣。),论事实则尚权谋(如阳货、子西事,乃以此论圣人,可见其底蕴矣。),衒浮华,忘本实,贵通达,贱名检,此其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亦岂尽出王氏之下也哉?
但其身与其徒皆不甚得志于时,无利势以辅之,故其说虽行而不能甚久。
凡此患害,人未尽见,故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论。
使其行于当世,亦如王氏之盛,则其为祸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无言也龟山集中杂说数段,为苏氏发也。当时固已虑此矣。程氏语录中论贤良处,亦似有所指。)
盖王氏之学虽谈空虚而无精彩,虽急功利而少机变,其极也陋,如薛昂之徒而已。
蔡京虽名推尊王氏,然其淫侈纵恣,所以败乱天下者,不尽出于金陵龟山所论《凫鹥》诗,乃其所假以为号耳。)
若苏氏,则其律身已不若荆公之严,其为术要未忘功利而诡秘过之。
其徒如秦观、李廌之流,皆浮诞佻轻,士类不齿,相与扇纵横捭阖之辨以持其说,而漠然不知礼义廉耻之为何物。
虽其势利未能有以动人,而世之乐放纵、恶拘检者,已纷然向之。
使其得志,则凡蔡京之所为,未必不身为之也。
世徒据其已然者论之,是以苏氏犹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乐成人之美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祸,以加讥贬。
至于论道学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豪釐之间者,虽欲假借而不能私也。
今乃欲专贬王氏而曲贷二苏,道术所以不明,异端所以益炽,实由于此。
愚恐王氏复生,未有以默其口而厌其心也。
狂妄僭率,极言至此,恐閤下未以为然,胡不取熹前所陈者数书之说而观之也?
以閤下之明,秉天理以格人欲,据正道以黜异端,彼亦将何所遁其情哉?
熹之愚昧么么,岂不知其力之不足?
所以慨然发愤而不能已,亦决于此而已矣,天下岂有二道哉?
受学之语见于吕与叔所记二先生语中,云昔受学于周茂叔,故据以为说。
「从游」盖所尊敬而不为师弟子之辞,故范内翰之于二先生胡文定之于三君子,熹皆用此字。
二先生康节,诚似太重,欲改为「与」,又似太轻,不知别下何字为当。
更乞示诲,幸甚。
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
盖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
和靖之言,恐如孟子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为不同道之比。
妄意其然,不识台意以为然否?
康节之学抉摘窈微,与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
而卓然自信,无所污染,此其所见必有端的处。
比之温公欲护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间矣。
因论康节及此,并以求教。
周益公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三、四
前者累蒙诲谕范碑曲折,考据精博,论议正平而措意深远,尤非常情所及。
又得吕子约录记所被教墨,参互开发,其辨益明。
熹之孤陋,得与闻焉,幸已甚矣,复何敢措一词于其间哉?
然隐之于心,窃有所不能无疑者。
盖尝窃谓吕公之心固非晚生所能窥度,然当其用事之时,举措之不合众心者盖亦多矣。
而又恶忠贤之异己,必力排之,使不得容于朝廷而后已。
是则一世之正人端士莫不恶之。
况范、欧二公或以讽议为官,或以谏诤为职,又安可置之而不论?
且论之而合于天下之公议,则又岂可谓之太过也哉?
逮其晚节,知天下之公议不可以终拂,亦以老病将归而不复有所畏忌,又虑夫天下之事或终至于危乱,不可如何,而彼众贤之排去者或将起而复用,则其罪必归于我而并及于吾之子孙,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之计。
盖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其补过之善,天下实被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患于国家者相去远矣。
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
故承其善意,既起而乐为之用。
其自讼之书,所谓「相公汾阳之心之德,仲淹临淮之才之力」者,亦不可不谓之倾倒而无馀矣(此书今不见于集中,恐亦以忠宣刊去而不传也。)
此最为范公之盛德而他人之难者,欧阳公亦识其意而特书之。
吕公前日之贬范公自为可罪,而今日之起范公自为可书。
二者各记其实而美恶初不相掩,则又可见欧公之心亦非浅之为丈夫矣。
今读所赐之书而求其指要,则其言若曰:「吕公度量浑涵,心术精深,所以期于成务,而其用人才德兼取,不为诸贤专取德望之偏,故范、欧诸公不足以知之,又未知其诸子之贤而攻之有太过者。
后来范公虽为之用,然其集中归重之语亦甚平平,盖特州郡之常礼,而实则终身未尝解仇也。
其后欧公乃悔前言之过,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托为解仇之语以见意。
忠宣独知其父之心,是以直于碑中刊去其语,虽以取怒于欧公而不惮也」。
凡此曲折,指意微密,必有不苟然者。
顾于愚见有所未安,不敢不详布其说,以求是正,伏惟恕其僭易而垂听焉。
吕公之度量心术,期以济务则诚然矣。
然有度量则宜有以容议论之异同,有心术则宜有以辨人才之邪正,欲成天下之务则必从善去恶,进贤退奸,然后可以有济。
今皆反之,而使天下之势日入于昏乱,下而至于区区西事一方之病,非再起范公,几有不能定者,则其前日之所为,又恶在其有度量心术而能成务也哉?
其用人也,欲才德之兼取,则亦信然矣。
然范、欧诸贤非徒有德而短于才者,其于用人,盖亦兼收而并取。
虽以孙元规、滕子京之流恃才自肆,不入规矩,亦皆将护容养,以尽其能,而未尝有所废弃,则固非专用德而遗才矣。
吕公所用,如张、李、二宋,姑论其才,亦决非能优于二公者。
乃独去此而取彼,至于一时豪俊跅弛之士,穷而在下者不为无人,亦未闻其有以罗致而器使之也。
且其初解相印而荐王随、陈尧佐以自代,则未知其所取者为才也耶?
为德也耶?
是亦不足以自解矣。
若谓范、欧不足以知吕公之心,又不料其子之贤而攻之太过,则其所攻事皆有迹,显不可掩,安得为过?
且为侍从谏诤之官,为国论事,乃视宰相子弟之贤否以为前却,亦岂人臣之谊哉?
若曰范、吕之仇初未尝解,则范公既以吕公而再逐,及其起任西事而超进职秩,乃适在吕公三入之时。
若范公果有怨于吕公而不释,乃闵默受此而无一语以自明其前日之志,是乃内怀愤毒,不能以理自胜,而但以贪得美官之故,俛而受其笼络,为之驱使。
未知范公之心其肯为此否也。
若曰欧公晚悔前言之失,又知其诸子之贤,故因范碑以自解,则是畏其诸子之贤,而欲阴为自托之计,于是宁卖死友,以结新交,虽至以无为有,愧负幽冥而不遑恤。
又不知欧公之心其忍为此否也。
况其所书但记解仇之一事,而未尝并誉其他美,则前日斥逐忠贤之罪,亦未免于所谓欲盖而彰者,又何足以赎前言之过而媚其后人也哉?
若论忠宣之贤,则虽亦未易轻议,然观其事业规模,与文正之洪毅开豁终有未十分肖似处,盖所谓可与立而未可与权者。
乃翁解仇之事,度其心未必不深耻之,但不敢出之于口耳。
故潜于墓碑刊去此事,有若避讳然者
欧公以此深不平之,至屡见于书疏,非但《墨庄》所记而已。
况《龙川志》之于此,又以亲闻张安道之言为左验。
张实吕党,尤足取信无疑也。
若曰范公果无此事而直为欧公所诬,则为忠宣者正当沫血饮泣,贻书欧公,具道其所以然者以白其父之心迹,而俟欧公之命以为进退。
若终不合,则引义告绝而更以属人,或姑无刻石,而待后世之君子以定其论,其亦可也。
乃不出此,而直于成文之中刊去数语,不知此为何等举措?
若非实讳此事,故隐忍寝默而不敢诵言,则曷为其不为彼之明白而直为此黯闇耶?
今不信范公出处文辞之实,欧公丁宁反复之论,而但取于忠宣进退无据之所为以为有无之决,则区区于此诚有不能识者。
若摭实而言之,但曰吕公前日未免蔽贤之罪,而其后日诚有补过之功;
范、欧二公之心则其终始本末如青天白日,无纤毫之可议;
若范公所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者,尤足以见其心量之广大高明,可为百世之师表;
至于忠宣,则所见虽狭,然亦不害其为守正,则不费词说而名正言顺,无复可疑矣。
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狂瞽之言,或未中理,得赐镌晓,千万幸甚!
后书诲谕又以《昭录》不书解仇之语而断其无有,则熹以为吕公拜罢、范公进退既直书其岁月,则二公前憾之释然不待言而喻矣。
不然,则《昭录》书成,欧公固已不为史官,而正献、忠宣又皆已为时用,范固不以墓碑全文上史氏,而吕氏之意亦恐其有所未快于欧公之言也,是以姑欲置而不言,以泯其迹,而不知后世之公论有不可诬者,是以启今日之纷纷耳。
如又不然,则范公此举虽其贤子尚不能识,彼为史者知之必不能如欧公之深,或者过为隐避,亦不足怪,恐亦未可以此而定其有无也。
《墨庄》之录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
其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
子约以为绍兴舍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
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处,疑或有自来耳。
若《谈丛》之书,则其记事固有得于一时传闻之误者。
然而此病在古虽迁、固之博,近世则温公之诚,皆所不免,况于后世,虽颇及见前辈,然其平生踪迹多在田野,则其见闻之间不能尽得事实,宜必有之,恐亦未可以此便谓非其所著也。
丹朱之云诚为太过,然欧公此言尝为令狐父子文字繁简而发,初亦无大美恶,但似一时语势之适然,不暇择其拟伦之轻重耳
故此言者虽未敢必其为公之言,而亦未可定其非公之言也。
此等数条,不足深论。
然偶因馀诲之及而并讲之,使得皆蒙裁正,则亦不为无小补者。
唯是所与子约书中疑「学道三十年」为后学之言者,则熹深惑焉,而尤以为不可以不辨。
不审明公何所恶于斯言而疑之也?
以道为高远玄妙而不可学邪,则道之得名,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所谓道者,空虚寂灭而无与于人也。
以道为迂远疏阔而不必学耶,则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间,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顷刻而暂废。
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著明之,巨细精粗,无所不备。
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间,不但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已也。
故子游诵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使」,而夫子是之。
则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
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当以此自名耶,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力于文字之间,而溯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诗》、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订先儒之缪,而《本论》之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为宗工巨儒而不免于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远甚。
其于《史记》善善恶恶,如唐《六臣传》之属,又能深究国家所以废兴存亡之几,而为天下后世深切著明之永鉴者,固非一端。
其他文说,虽或出于游戏翰墨之馀,然亦随事多所发明,而词气蔼然,宽平深厚,精切的当,真韩公所谓仁义之人者。
恐亦未可谓其全不学道,而直以燕、许、杨、刘之等期之也。
若谓虽尝学之,而不当自命以取高标揭己之嫌耶,则为士而自言其学道,犹为农而自言其服田,为贾而自言其通货,亦非所以为夸。
若韩公者,至乃自谓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则其言之不让益甚矣,又可指为后生之语而疑之耶?
凡此又皆熹之所未谕者,盖尝反复思之而竟不得其说。
恭惟明公以事业文章而论世尚友,其于范欧之间固已异世而同辙矣。
至于博观今昔,考订是非,又非肯妄下雌黄者。
且于六一之,收拾编汇,雠正流通,用力为多,其于此事必不草草。
况又当此正道湮微,异言充塞之际,馀论所及,小有左右,则其轻重厚薄便有所分,窃计念之已熟而处之亦已精矣。
顾熹之愚,独有未能无疑者,是以不敢默默而不以求正于有道。
所恨伪学习气已深,不自觉其言之狂妄。
伏惟高明恕而教之,则不胜千万幸甚!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八。又见《范文正公集》诸贤赞颂论疏,《群书考索》别集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六八、交谊典卷八四、学行典卷七五。